Saturday, July 24, 2010

Evening Chats in Beijing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思维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想说些什么,又没有焦点。生活里每天都发生很多很有意思的事儿,小事儿,不值一提,可是如果记录下来,也会记很久。比如我现在发现,我跟朋友聊天讲起的anecdotes,大部分都来源于我的blog。好像真的是:书写下来的,才是记忆。

做了一年NGO工作,感到自己何其幸运,因为我正在经历的,正是中国NGO纪元第一世的终结,第二世的开端。为什么这样说?就在这几年,大量欧洲官方的对华发展援助机构从中国NGO领域撤资,长期资助中国NGO项目的福特基金会总资产缩水到1979年的水平。所有外国捐助者都在或强或弱地给中国民间发出一个信号:长远看,你们恐怕是要自谋生路了。

今天听做公共卫生的朋友说起中国现在的医疗外交,讲起我们的战略主要是对非洲的医疗援助,和金砖四国的合作。现在非洲真的是大热,无论从政治、经贸,还是学术上,都有很多资源。可是真正称得上懂非洲的学者,十个手指头都能掰得过来。这里面自然大有文章可做,就拿做妇女问题来说,研究一下中国对非洲的公共医疗援助,和帮助非洲实现MDG(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中的妇女发展政策的关系,不就很有意义吗?这是一个public policy的题目,这也可以是一个人类学的题目。就算不懂非洲史,只是受过基本的后殖民理论训练,不是也能更快地上手这些新的问题,而少走弯路吗?

今天在看王希老师主编的《在美国发现历史:留美史学者反思录》,刚好看到叶维丽的文章,她说到80年代以后赴美的史学者,出去的时候很多是要做美国史、欧洲史等非中国史的题目的,但为了饭碗,更重要的是,由于无法致一百年间中国社会的剧烈社会动荡于不顾,他们中的大多,还是转向了关注中国本身。我想,这种转变,可能是一种必然。大概就像当年胡适抛弃了绮色佳农学系的苹果,投奔了杜威,所经历的心路历程。

近当代中国,对于西方学界来说,是一个puzzle, 是要去identify和solve的;而对于中国学者,更是一个symptom,是要去diagnose和cure的。于是,在我们解读他,研究他的过程里,充满了各种困惑和无解。随着一种新形式革命(Deng's reform)的发生和发展,我们的病症不是越来越少了,而是越来越多了。如果说以前的病症是虚弱和疯狂,那么现在,好像是基因变异以后,花样百出的疑难杂症。"不可救药"可能还不至于,但谈起任何问题,好像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不知道如何下手。

现在,这个"symptom"要带着"病体"去施展拳脚了。在新的全球版图的铰合中,留给它单纯困惑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在巨大的利益分割程序面前,反思的空间也并不大。对于我们年轻一代每个个体来讲,进入那个大转轮,向漩涡的中心无限靠近,充满了冒险,也充满了诱惑。谁能安于边缘,冷眼向世,又保存一支生花笔,一副好性情呢?

我不愿去想大问题的答案,只能计划一下自己的小天地。想到自己脑子里还能想想以上种种,就不得不感激身边的一些师友,那些夜里十二点半发短信让我去听讲座的人,那些寄来论文和书单的人,那些发来manuscript的人。那些在某一个边缘,安心做自己的人。






1 comment:

ke said...

那麼你站在中國NGO第二世的起點,覺得“自謀生路”的情況是否樂觀?

--------

Puzzle與symptom - 這個比喻挺說明問題。
我常想,當中國學者以治病的使命感拿著不同的中藥、西藥去“修理”自己的歷史與現狀時,是不是或多或少失去了學者面對"problem"應有的"curiosity"?

而只把自己“國家”的問題作為symptom,不去理會“疾病”的通性及傳播,是否多了幾分功利,少了些“醫師”應有的“empathy”?

最重要的是,急於救國的學者“大夫”們,是否先解決了自身的puzzle及symptom?過於積極地把自己的問題與“國家”的問題(如葉著: "Seeking Modernity in China's Name")連在一起,是否少了幾分“self-reflexivity"?

於是,我贊同,從自己的小天地(但通過閱讀與交流,每日都在擴展的天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