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March 16, 2007

之所以叫“雪藏了的盛夏”

雪藏了的盛夏

2007. 芝加哥

已经是深秋,走在芝加哥大学阳光铃霖的小路上,看碧空如洗,我还是会有恍若入梦的感觉。

异国,他年。繁重的功课,浓厚的学术气氛,论辩,阅读,拼音文字。我竟然没有丝毫的不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只因相似而不同的心情。

手中是父母辗转寄来的《萌芽》杂志社的约稿信,我这才想起来“新概念”已经进入了第十个年头。想起来2000年的冬天,同班的一个才女决定报名参加第三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说是若能入复赛,则可免费回一趟上海老家。那时候的我十七岁,刚刚失恋,生活百废待兴,抱着“找乐儿”的态度去海淀邮局买了一期《萌芽》,投了一篇许久前关于苏轼的练笔,《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未改一字。结果是,才女免费回老家的希望落空,而我却侥幸收到了复赛的邀请函。

于是一个人惴惴不安乘火车南下,一个人短袖T恤裹着羽绒服在人民广场闲逛,一个人躺在上海博物馆三楼的长椅上睡去整个下午,一个人住在扈江宾馆看吕颂贤版的《笑傲江湖》到深夜两点,一个人跑去淮海西路的宋庆龄故居,出来在门口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紧接着就在南洋模范中学阴冷的教室里完成了我的复赛作文——具体写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历历在目的,是考完试后我和一个同来自北京的女孩儿去吃肯德基,她有着漂亮的脸孔和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的笔记本密密麻麻抄满了尼采的字句,一年以后她编了一本作文集叫《家猫与野猫》,里面也收录了我中学时代些许的涂鸦,两年后我们同入北大,毕业那年,我听说她也来了美国,而且似乎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同样历历在目的,是我和来自浙江的黄平同学撑一把伞走在阴雨霏霏的上海交大徐汇校区,之后他邀我去他住的小旅馆聊天,要给我介绍几个同来参赛的文学青年。于是,在那个小小的军区招待所的二楼,我遇见了一个刚打水回来的四川自贡男生,他小平头带眼睛形象斯文,礼貌地“拜读”了我的习作,对于自己却没有多谈。在第二天的颁奖仪式上,我知道他得了一等奖,名叫郭敬明。

都是陈年往事了啊。我是怎样走到这里,怎样身为一个“文学青年”坚定地赖在理科班不走,怎样从自然科学转读社会科学,怎样几年间奔波于北京香港美国,怎样由一个充满激情的“小疯子”蜕变成传说中的“第三种人”,此时此刻,简直连我自己也看不清楚。

北京.2005.

冬天从香港回家,北京的雪正下得紧。隔着玻璃窗的一层雾气,刚好可以看到寒风呼号中独立着的博雅塔,刺破浅灰的远天,把持深白的大地。

久违的北京,有久违的萧索。思念的燕园,少了思念的客体。

是的,已经是离开北大的第三年了。

就在这样的一种寂寂心情里,我无意地打开抽屉,忽然间,呼呼啦啦掉出来了几十张明信片。收信人是我,而落款,是那些曾经亲得不能再亲的名字。“近视”、“大头”、“萌萌”、“蓝皮”……他们是我在北京大学自行车协会中的挚友,他们的明信片穿过大兴安岭的山和南海的风,载着写在北极村或者鹿回头的思念,从盛夏走来,等我到如是的寒冬。忽然间,一种炽烈的暖袭击我的全身。我听见冰封的世界咔咔碎裂的声响,那是雪藏的盛夏在冬天里消融,所有我以为淡忘了的往昔,化作一江东流,奔来眼底,在脸颊留下一条路,滚烫。

北京. 2003

02年秋我进了北大。刚开学不久,便兴冲冲地跑到三角地,报名参加了车协,只想着有个机会,骑车去看看远方的天空和大地。因为总觉得青春是用来燃烧的。而盛夏,正适合出发。
在车协,我遇到了许多和自己一样有点儿疯狂,有点儿任性的孩子。大家刚刚相遇,却仿佛彼此等待了好多年,互相看着,笑着,说,真好,怎么这么好。现在想来,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莫逆之交吧,我们身后背负了不一样的成长,但是心里却烧着同一团火。

为了暑期可以同路,大家摩拳擦掌,浑身是劲儿,处在一种集体无意识的亢奋状态。晚上下了自习就在土操场上跑圈儿,一边跑一边互相喊着加油,“挑战极限、超越自我”的口号激荡,多少风雨天,明月夜,我们穿梭往来,乐此不疲。到了周末,一帮人就往北京城外的山沟里猛骑,一天来上个百八十公里也不嫌累,有时候去的地界儿远些,干脆就在山里的农家过夜,第二天继续赶路。就这样把北京的山山水水骑了大半。我们在卢沟桥的荒烟蔓草间回忆,在慕田峪的篝火旁数着星星,在八达岭的崇山峻岭中相顾无言……每每想到马上来到的夏天里大家能驰骋呼伦贝尔草原上,跋涉于白山黑水间,胸口就会有一种热血喷涌的感觉。

记得2003年来临的那个凌晨,我们一伙人跑到冰冻的未名湖上,点燃无数蜡烛,在黑暗的寒冷里,温暖的光映得大家脸庞通红,不知谁起头唱起沧海一声笑——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豪情随浪记今朝……”

——青春懵懂时所有的激情与豪迈,都在这样的沉吟呼啸里爆破了。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期盼的痛快,坦荡,理想主义。我想,车协于我,是一个前世的约定,也是一种今生的馈赠,那一年,从很大程度上说,是某种状态的极至。我觉得人生中再不会有那样淋漓尽致肆无忌惮的一年了。以后的日子,即便幸福,也是一种沉甸甸的收获。而那时候,我只是春天里的一头小熊,苏醒之后,在荒林间裸奔。蓝天绿树和大把大把的白云。我似乎没有过去,也不必想将来。我甚至不到二十岁。

震天的口号在古老建筑的墙壁上,激荡出隆隆的回声;奔跑扬起了尘埃,昏黄的灯光照下来,那些细细碎碎的粉尘轻柔舞蹈;这时会有一轮月亮挂在星光稀少的夜空,藏蓝的底子,银白的一钩,隔着葱葱树木,是那泛着波光的未名湖……那样的岁月,刻骨铭心。以至往后,每每抬头望见月光,就又会想起一体夜晚上演的一幕一幕。

然而月亮圆罢,终须残缺。盈亏消长,世间事大抵如此。

我和伙伴一路呼和着跑出冬天,脸庞红彤彤地迎来了那个没有沙尘暴的阳春三月。天光云影,我只想和你共徘徊。可是,2003年的春天没有成全谁风情万种的厮守。它是一把刀,在每个人的生命中划过去,或深或浅,留下时间锋利的痕迹。对于我,那是楚河汉界,决裂了我和自己溅于车协的那一滴理想主义。隔着岁月回望,在曾经生宣纸铺成的心上,氤氲成一枚边际参差的水印。时间漂洗,色彩淡去再淡去,却始终淡不掉那个欲说还休的轮廓。

说是一把刀,还因为非典的恐怖气氛让整个燕园变得不再似往昔般明媚。那段时间,大家郁闷,晚上经常聚到一起聊天喝酒唱歌。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群人东倒西歪地靠在大讲堂的石阶上唱少儿歌曲,吃着西瓜咿咿呀呀,直到东方鱼肚白。

不记得六月的尾巴,我是如何度过的。迷迷糊糊中,所有的考试都结束,所有的告别都开启。非典忽然闹得不那么凶了,暑期活动眼看就可以成行。可是我却面临另一场一直回避,却终将面对的人生。

在刚入学的时候,我参加了港大在内地招生的面试,并且被录取。这就意味着,在北大一年的学习结束后,我将要赴港完成剩下三年的学业。签过字划过押的那张纸,一直摆放在抽屉里,开始,我也没把它当回事。还是照样住着我的31楼,吃着我的学一,上着我的小四教自习,迷恋着我的车协。然而非典开始,我猛然意识到香港这个陌生的地名,离我越来越近了。与其说是我在慢慢走向它,不如说是它正步步紧逼地向我扑来。它不能算是不怀好意,可我却怕它夺了我的宝似的,躲躲闪闪。

最后一次拉练是追队去参加铁臂银山的试车。晚上我们在山里宿营,满天的星星和黝黑的四周,成了我在协会怀抱里,最后的温存。那个夏天,随着北京西站开往加格达奇的列车远去。队友们开始了他们的暑期骑行。余下的,是站台上的我,望着两条铁轨线在与火车相反的方向,渐渐合拢成一个盲点,暗示着一段必将孤独的征程。

2004. 香港.

香港的日子过得波澜不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我看到明月光,总还是会想起一体那晚的皓月当空。青春当好时候的欢笑和痛饮此起彼伏,我无法自拔的怀旧成为一种疼痛,最难忍的时分,会忽然听见维多利亚港的海风掠过,抽离之后,晃如隔世。

那时候我逢人就讲我的车协往事我的北大情结,期待从听者的眼中看到曾经熟悉的光芒。然而屡屡失望,之后也便不再奢求有人能懂。没有仗剑天涯的文学,没有白衣胜雪的音乐,没有年少时谁的双瞳,洞穿我形单影只的灵魂。我也曾走在尖沙嘴让人炫目的黑夜,手里拎着购物归来的大包小包;我也曾买醉于兰桂芳的觥筹交错,脚下是磨得我流血的高跟鞋;我也曾呆坐在西环迎来送往的码头,耳边是五千年的海风和泛着鱼腥的汽笛……很少人知道,蔡元培先生的墓地其实就在香港仔华人永久坟场,那年五四,我们几个校友捧着百合花去看他。孤冢不言,青山无语,就在那样的海天一隅,我感到阵阵的心悸。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颠倒了多少个白昼与夜晚,鲜衣怒马的自己站在光阴深处嫣然一笑,勾引现实中苍白迷惘的自己,然后又狠狠将她抛弃。我怀疑自己渐渐就如此这般地黄土青春埋了头,告别所爱,无声无息。

如果青春果然如此结束,我也许根本无力写下以上的文字。因为那无异于挽联般的于事无补。可是,写作和骑行交与我的,竟然远不止我以为的那般单薄。“飞转的车轮画圆年轻的梦想,飘飘的白云指引胜利的方向。”年轻时代的真谛,应该是一种更加本质的东西——去看看想看的地方,去领略大地的宽广——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于是问自己,我想做的,究竟是什么?是看北方的草原河流,还是拥抱南方的丘陵大海?是和相亲相爱的朋友一起欢笑,还是和唯一的他厮守?如果是这些,那么我错过的已经太多太多。被困于孤岛,我什么都不能做。不是。我想做的,似乎比这要简单,我只想成为我自己。其实,这念头实则贪婪。因为成为自己之前,我要先去发现自己,接受自己,爱自己。我千万里奔来南国,不正是想给自己一个独立的空间,去伸展,去探索么?我失去的和得到的,其实是一样的珍贵。若是一个永远心怀敬畏和激情的行者,哪里不是一样的人生?

这样的彻悟并非我今天一笔带过般简约。它几乎耗费了我在香港所有的时间。付出了很多,懂得了很多,孤单了,失败了,疼痛了,哭了,怕了,累了。然而从不绝望。几乎是头破血流以后,才终于不再脆弱得像个孩子。

我开始尝试不同的活动,辩论、实习、支教……大四那年,我沉下心来,远赴美国做交换生,找到了自己愿意致力终生的学术兴趣。之后,我推迟一年毕业,回香港做论文,期间结识了新的一批从内地赴港念书的学弟学妹,他们有理想,有激情,有直面生活的勇气。正如曾经的我。在这样一种新鲜力量的感召下,我和他们一起组建了一个名叫“旧浪潮”的学社,只为在香港逼仄现实中,为自己的精神找一个家园。在“旧浪潮”介绍文字里,我意味深长地写道:有感于时代的喧嚣和个体的浮躁,一群青年人希冀通过网络文字,以人文、社会、思想为主题,发表见解,探讨问题,激发更多人对现实的关注,对理想的热忱。……学社笃信陈寅恪先生‘自由思想,独立精神之理念,借鉴蔡元培先生‘兼容并包’之方略,‘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在这里,你将邂逅的,是一个个真诚而不失尖锐的灵魂。‘旧浪潮’之‘旧’,是对先辈们的致敬,亦是对当下的反思。”

2006. 北京.

绕着地球飞,2006年的夏天,我又回到了原地。还是博雅塔。还是未明湖。北大已经进入了她生命的第一百零八年。记得北大一百岁的时候,我跑到静园草坪给她过生日。那时候很小,心里有很多憧憬。我就想,自己的大学会是什么样子呢?

生命是没有人能回答的难题,好在我们总有追问的勇气。

我和同伴们,又一次在这个校园的某个角落坐下,在昨天那个有些闷热,空气里充满离别味道的夜里。无风的湖畔,行人错落而过。是几声笑的孩子,是两手牵的情侣。是多年前的我,是一直守望的你。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初相见的惊艳,将到来的明天。而至于分开的这些年,谁,也没有轻易地提起。是啊,岁月于征,这段尚未被遗忘的时光,又怎是一夜能够讲完。索性,让我们默契地把它留在心底。忽然,幽幽的湖面发出咕咚的一声轻响,继而又沉默了下去。应该是湖底的一尾老鱼,这一跃,释怀多少秘密,都留在了漾开的水纹里。我想,如果我是那鱼,也许不需要跃出水面,只消在水下吐出一枚泡泡,把无限心事都留在湖底。因为,未名湖,它总也是个海洋,配得起我将那宝藏般年华的都付与这苍烟与逝水。

尾声

行文至此,我终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懂得自己。都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它磨灭个人的意志,它击溃青春的理想。可我觉得,时间只能让我们的心灵更加内敛而强大。就像夏天在莫高窟看到的藏经洞。龛壁上涂抹一层层颜料,洞门口砌上厚厚的墙,任流沙在岁月中消磨,然而终有一日,尘封的东西开裂,爱恨情仇原来都不曾减,灵魂里的故事,昭然若揭。胸中有一团不灭的火——原来,我还是多年前的那个我。

学术的上下求索必然充满艰辛,然而我已经无所畏惧。我知道,只要愿意,每一个雪藏了的盛夏,都可以炽烈地苏醒。

22 comments:

Chenshu said...

改了个名字,原来还是车协的关系。

不要怪人们对你在车协的过往感到木然,也许只是因为他们并不想真的去感受,那属于你的而并不属于他们的似火青春。

呆不弱 said...

终于明白了“年轻人不要这么压抑”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你不经意的一句,却是为我打开了一个窗口,一种可能性。
青春需要燃烧需要热情总是需要找到个天高云淡的地方好好安放,可惜我好像没有找对地方。
还好青春尚未过去,考虑着回去之后没准加加车协:)。

Frank said...

在未名上看过这篇。

YoL said...

羡慕,真的,多么好的青春
我太早学会了理性和成熟
……

onegrid said...

是不是真的还和车协有关呢?我觉得这也许只是一种隐喻而已。

至于青春,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方式去燃烧。YoL你的经历又何尝不是某种极致?

我颇赞同王朔复出一句话:谁没老过,但未必每个人都年轻过。

呆不弱小朋友体力超牛,参加个车协肯定白玩儿!

onegrid said...

不过你回去是大三了,时间……

Garlic said...

报告格格增贴了纸币图片。

假如_爱有天意 said...

其实,这念头实则贪婪。因为成为自己之前,我要先去发现自己,接受自己,爱自己
我从来都未细想过,不过挺对的

Anonymous said...

2003.9.29夜
于金山之上回望,金色的北清路从脚下一直伸向远方
是夜不眠,冷,酒,挤掉奶油的蛋糕
然而冲破黑暗的日出又是那么辉煌


要是没记错,某些人好像第二天还又去了趟天安门?嘿嘿。当时让我们大跌眼镜。

sea in shell said...

这才是青春!

比起我,你更像是盛夏的果实。

什么时候再一起去17 miles吧~距上次聚在一起的夏天已经不止10年了。

Anonymous said...

从xanga一路连过来,觉得看你的文字我还真是挺执著的,哈哈

呆不弱 said...

加车协,理智地说,还要看回去之后的安排,要在保证学习保证体力的前提下完成。
不过我更理智地认为,这样的梦不做白不做。。。我和北大的大三还隔着几个月半个中国,料它也管不着我~

onegrid said...

鸽子同学,那个某人是谁啊?反正不是我哦。。

谢谢yuka倾情捧场!:)

xiaoxiao,十年一觉加州梦啊。。来,抱抱~

呆不弱还是很有觉悟滴,我本来还想嘱咐你三思考,幸亏没,否则又被大家认为“说教”:P

Jeffrey S. Kim said...

就好像一场郁结于心的繁花般的梦魇

……

别再翻老帖了,难受

sea in shell said...

献上熊抱一个~

亲爱的什么时候放春假?

Anonymous said...

……

CC said...

同样雪藏了的盛夏,我在一体岩壁……
我不再记得那是理性还是偏执……

Anonymous said...

总觉得按理我的学习生活也应该多少有些精彩的成分
可是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单纯的直线运动。。两点一线。。好羡慕啊!我认真回忆努力回忆..我现在的高中生活用忙碌就能说的完全..总觉得你读过的很多~有点文人的味道咧~

只要愿意,每一个雪藏了的盛夏,都可以炽烈地苏醒。我的雪藏盛夏就是在高考考场上的苏醒吗?呵呵~!!如果生活有你的一点点的丰富就好咧~
加塞儿

Ken said...

Hello 格格,
写的真好... 尤其是香港那段,读起来一切都那么亲切...

blog 收藏了

保重

Ken

onegrid said...

阿Ken同学!老久不见,看你留言,泪奔啊~

香港的日子,现在回想,因为有一帮嬉笑怒骂的朋友,其实也惬意的很,当时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辩论队,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

欢迎常来噢,你也保重!

Anonymous said...

“付出了很多,懂得了很多,孤单了,失败了,疼痛了,哭了,怕了,累了。然而从不绝望。几乎是头破血流以后,才终于不再脆弱得像个孩子。”----格格的文字现在都成为我疗伤的文字了。

----潜艇

寐寤言 said...

你的车协比我的要精彩多了...